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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杉大厦将倾，一木难支谁堪重任？

作者｜全球财说 潘妍

两年前，郑永刚骤然离世，留下规模庞大的杉杉帝国和未竟事业。

此后两年间，杉杉局势发展出乎大部分人预料，家族内斗、债务缠身、业绩下滑、股价暴跌，近日更是来到命运转折点。

2025年春节刚过，2月7日杉杉集团重整听证会在宁波市鄞州区人民法院第四审判庭如期召开。尽管最终尚未正式裁定受理，但各方预料这家民企巨头将进入司法重整程序已是定局。

在重整听证会当日，杉杉集团控股股东、杉杉股份（600884. SH）间接控股股东——杉杉控股发生工商变更，上任仅三个月的周婷卸任法定代表人、董事长，由周婷直系亲属周顺和接任相关职位。

这一调整，被外界视为规避“限高令”的权宜之计，一旦杉杉进入破产重整程序，法人将面临消费限制，而周婷需保留行动自由以便斡旋。

周婷在重整听证会后的采访中坦言：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也许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生死时刻

时间回溯至2023年2月，因生前并未对接班计划和财产分配做出明确安排，郑永刚去世后其家族内部围绕集团控制权展开了激烈争夺。

起初，郑驹（郑永刚与前妻次子)在股东大会上被选举为杉杉股份新任董事长，招致继母周婷质疑，认为郑驹损害了她及其三名未成年子女的合法权益，为此一纸诉状告上公堂申请冻结郑永刚名下所持宁波青刚51%股份等资产，宁波青刚正是郑永刚名下的最底层投资平台。

“继母对战继子”的豪门纠纷喧嚣一时，最终周婷进入杉杉股份董事会担任董事职务，同时解除对宁波青刚股份的冻结，双方达成暂时和解。

企查查显示，宁波青刚郑永刚仍持股51%，神秘人士周继青持股49%，消息面多称周继青为郑永刚前妻。目前，宁波青刚持有杉杉控股40.5422%股权，杉杉控股持有杉杉集团54.8054%股权，杉杉集团持有上市公司杉杉股份34.71%股权。

直至2024年11月，杉杉话事人再生变故。周婷通过杉杉官方公众号表示，已接棒郑驹成为杉杉股份新任董事长，并表示此前已接棒杉杉控股、杉杉集团董事长职位。

这场持续了一年多的争权风波，似乎以周婷的胜利而告终，但现实却没有让她喜悦太久。

周婷上任仅两个月，2025年1月，杉杉集团收到宁波市鄞州区法院的通知书，因无力偿还相关债务，建行宁波分行、鄞州农商行宁穿支行、兴业银行宁波分行3家银行联合申请对其进行重整。

在此之前，因债务还款逾期问题，自2024年6月起杉杉集团已先后被十余家银行和债权人告上法庭。期间，杉杉集团及相关债券还被评级机构下调了债券信用评级，评级展望为“负面”。

对于杉杉集团债务问题的集中性爆发，有业内人士分析，“灵魂人物”郑永刚离世后，债权人们面对处在缺乏主心骨、内部管理持续混乱的杉杉逐渐失去耐心，部分银行对杉杉进行了抽贷或不再续贷。

从杉杉集团于2025年1月发布的最新信用债公告显示，集团超95%债务需1年内偿清。截至公告发布日，杉杉集团合并口径（除上市公司杉杉股份外）有息负债总额为126.21亿元，其中1年内到期的短期债务为120.37亿元。

对于上市公司杉杉股份的偿债能力，截至2024年9月末，公司货币资金为38.39亿元，但公司有息负债总额合计171.41亿元，其中短期借款达62.17亿元。

同时根据公告披露，截至2024年1月，杉杉集团及其一致行动人合计持有杉杉股份50.51%股权，因诉讼导致其所持股份中的86.45%已被冻结和标记。

数百亿债务压顶，杉杉艰难喘息。

值得一提的是，2024年11月，“杉杉系”宁波炬泰就因债务逾期违约被迫司法拍卖上市公司永杉锂业(603399. SH)部分股权，从而痛失对该公司的最终控制权。

已因债务危机失去一家上市公司的“杉杉系”，正在尽力保住上市主体杉杉股份。

据知情人士透露，自周婷接手“杉杉系”以来，拜访了所有债权银行，只求为“杉杉系”再争取一些喘息的空间、翻身的机会。

更大危机

可见，权力争夺只是前菜，郑永刚时代埋下的诸多隐患正在逐一暴露。

以杉杉发展历程来看，曾涉足的业务十分广泛，从服装到锂电材料，从偏光片到医疗、金融、物流等等，而这大多都是收购而来的资产。

上世纪末，杉杉以西装业务起家，市占率最高可达37.4%，多年蝉联中国西服品类销量第一。巅峰时期的1996年，杉杉股份挂牌上交所，成为中国首家服装上市公司。

成功上市后，郑永刚意识到实体服装行业发展空间有限，开始实施多元化转型。彼时，同为宁波服装巨头的雅戈尔选择跨界火爆的房地产领域，但郑永刚则瞄向了冷门的锂电行业。

1999年9月，杉杉股份斥资8000万元收购鞍山热能研究所，获得负极材料生产技术，正式布局锂电池材料领域。2003年和2005年，杉杉股份又分别成立正极材料与电解液公司，完成锂电池三大核心材料的布局。

2020年6月，郑永刚又瞄向被日韩企业统治的偏光片产业，斥资11亿美元收购LG集团在中国大陆、中国台湾和韩国的LCD偏光片业务及相关资产，并于次年成立专门从事偏光片生产的子公司杉金光电。

事实证明，郑永刚的判断是正确且具有前瞻性的，此后多年杉杉的锂电材料和偏光片两大核心主业蝉联全球第一的位置。

杉杉虽成功完成业务转型，但在此过程中，“高杠杆”收购却为日后埋下“隐雷”。

自2020年起，郑永刚开始逐渐剥离服装、正极材料、金融等非核心业务，宣布专注新能源锂电池负极材料和偏光片业务，并在各地投资锂电材料、偏光片业务扩产计划。而在扩产过程中，杉杉与地方政府建立了一种疑似“明股实债”的合作模式，向地方政府城投和国有基金大规模融资。

结合往期公告信息，杉杉股份曾在张家港、绵阳、眉山等地区投资锂电材料、偏光片等业务的产能扩张项目，而这些地方城投或国资基金相继对杉杉集团或杉杉控股进行投资入股。

而这种合作模式，直至2024年新项目中仍在出现。

2024年1月，杉杉年产30万吨锂离子电池负极材料一体化基地正式投产，2024年3月，杉杉控股便获得了昆明国资控股的昆明锦苑安杉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投资入股，持股8.99%。

有媒体计算，杉杉系从各地国资拿到的融资总额可能达到百亿元。而如今，已有部分城投和基金公司为了保全财产，成为杉杉系股权冻结案件中的原告。

举例来看，杉杉控股股东眉山创新产业发展基金中心（有限合伙）因“合同纠纷”对杉杉集团、杉杉控股在内的“杉杉系”公司提起诉讼，该案件已于2024年11月在四川省眉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

根据业内人士透露，目前各地方政府对于新能源行业企业的债务风险已有所警惕。“各地方政府这类股权合作招商的模式，一方面在短时间内就造成新能源行业的产能过剩，另一方面又加剧了地方政府自身的隐性债务。”

首次亏损

需要注意的是，在杉杉大肆扩张时，自2023年起中国负极材料、偏光片行业正因产能过剩导致市场供需失衡，相关产品价格持续回落。

以杉杉股份来看，目前上市公司超9成营收来自于锂电负极材料、偏光片业务，在行业下行的背景下，杉杉利润空间进一步缩窄。

2023年，杉杉股份营业收入为190.70亿元，同比减少12.13%，归属净利润为7.65亿元，同比重挫71.56%。其中，锂电池负极材料、偏光片业务营收分别下滑9.82%、0.32%，业务毛利率分别减少10.36个百分点、7.18个百分点。

业绩下滑延续至2024年。2024年1月，杉杉股份发布预亏公告，预计2024年全年出现3.2亿至4.8亿元的净亏损，是上市28年首次年度亏损。

对于2024年亏损原因，虽然杉杉股份主要归结于参股公司亏损、收并购导致的商誉等原因所致。并表示，核心业务负极材料和偏光片业绩变现良好，合计净利润6.5亿到7.5亿元。

不过根据2024年前三季度数据，报告期内杉杉股份整体毛利率同比减少2.64个百分点至15.09%，与负极材料、偏光片业务受行业景气度影响导致产品价格持续下滑不无关系。

同时另据媒体统计，2024年中国负极材料产能整体处于过剩状况，行业年总产能为396.2万吨，而产量仅为228.2万吨，产能利用率已降至57.6%。

在时代浪潮中，比“扩张野心”更重要的，还是“活下去的智慧”。

截至2月17日收盘，杉杉股份报收6.60元/股，总市值149亿元，股价较巅峰时期已下跌超80%，市值蒸发约540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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